相比于拜登被诊断出前列腺癌，更让我触动的是刚公开的一份2023年针对拜登健康状况调查的音频采访。录音里他已经表现出明显的记忆破碎、逻辑混乱，其中最让人心碎的是他说错了自己长子去世的时间。青年失去妻女、老年丧子，人生对他可谓是残酷至极。卸任前他豁免次子 Hunter 时，对着全世界说：“希望你们能理解，这是一个父亲的决定”，那一刻他也只是个不愿在暮年失去最后一个孩子的老人，放弃了一切尊严名声，语气几近恳求。
随着健康恶化，拜登的另一个问题也逐渐显现，就是口吃。他天生口吃，但通过后天训练逐渐好转，在极其强调公开演讲能力的政界，31岁当参议员，最后成为总统，至少在克服口吃这件事上，他的毅力无可否认。但时光残酷，到了24年候选人辩论时，他已经明显没法再控制这个病症，几度舌头打结，难以组织出完整的句子，搞出了堪称灾难的总统辩论，最终不得不让贤。
同为口吃患者，我每每看到他在镜头前口齿不清，都有同病相怜之感。小时候我口吃更多，常被骂，后来渐渐地克服了，但这永远不会彻底消失，偶尔在大脑短路、精神紧张之时，它就像是蛰伏已久的恶魔，一下跳起来骑在我的脖子上，死死地扼住我的大脑和舌头，宛如噩梦。
另一个口吃的名人是前英国国王乔治六世，就是著名的伊丽莎白二世的父亲。有一部很好的电影《国王的演讲》，说的是他在二战期间，通过训练克服口吃，在广播里对着全国作了一场演讲的故事。电影很动人，但乔治二世其实也是一生阴郁，长兄爱德华八世不爱江山爱美人放弃王位跑了，自己性格腼腆又口吃，不得不站到台上面对整个大英帝国，在位期间经历二战、各属国脱离英联邦等巨大压力，染上了极重的烟瘾，肺癌驾崩。Netflix 的剧集《王冠》第一季就是以他的离世作为开端，其中有个细节，伊丽莎白女王的丈夫菲利普亲王，年轻时玩世不恭，看到乔治六世的样子，也吐槽了一句“难怪他一天要抽那么多烟，我要是他可能直接自杀了”，可见他所面对的困境。
说回拜登，他自传里说一直记得父亲的教诲，遇到任何挫折都要“Get up”站起来。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做到了，别说当总统，他的经历让任何人承受一遍，能继续正常生活都不容易。但到了生命的终点，身体、精神都逐渐崩坏，政治遗产、历史评价也难以保全，人生在这一刻，就像褪色的画布，悲凉的底色渐渐地泛了出来，抹去了一生的努力。